明月入我牗

瓮余残酒,膝有横琴。

【靖苏】落梅

算是前篇《执手》的后续www

日产粮整整一周打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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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景琰最后还是见到了梅长苏。

屋内腾着热气,袅袅,只见一盆暖炉,一方卧榻,一床狐裘一个梅长苏。

那人闭着眼,犹在安睡,长发随意束在脑后,丝丝缕缕垂在枕上,微乱。萧景琰在榻旁坐下,不言语,心却跳得飞快,凑近去看他。梅长苏面色青灰,阖上了往日那双明眸,徒留半分生气,只眉头依旧拢起,像道沟壑。

萧景琰伸手,打算替他抚平眉间皱,又怕惊他好梦,半晌轻叹。萧景琰的目光下移,见他一只手抓着狐裘,觉得好笑,倾身过去,将狐裘拉到梅长苏的下巴,细细掩好。那人右手却依旧不肯放松,萧景琰这下笑出了声,靠近去,轻扯,不曾想手腕被猛地抓住。

萧景琰一惊,多年来的军人直觉让他当即反手挣脱,却想到这是梅长苏,势方起便颓了。两只手绞在半空,不敢动弹。

梅长苏依旧未醒,蹙着眉。

萧景琰胆子大了些,借势去握梅长苏的腕,感觉他的桎梏稍有放松,掌心下移,覆上那人的手背,指尖抚上骨节,一节节往下,揉搓,直到梅长苏的手染上他的温度。

 

“……父……”

忽听梅长苏喃喃出声,萧景琰又惊又喜,俯身去听,“先生?”

“呜……帅……”

 

未几,衣袂轻动,萧景琰端来一碗温水。



萧景琰两手稳稳端着一碗水,热气蒸起,濡湿他的下颚。犹怕水烫,于是垂首轻轻吹气,吹出半圈水纹。

这才抬眼,却看到梅长苏那双黑眸愣怔着望向自己,狐裘滑落在一旁。

萧景琰有些心虚,腕子一抖,茶水沿碗边转了一圈,堪堪洒出,一时倒也没觉得梅长苏神情有什么不对,只俯身上前,帮梅长苏坐起身子,又将水递到那人唇边。

梅长苏按下心头的惊恐慌乱,强作镇定接过碗,小啜一口。方才他又梦见了梅岭,满目疮痍,血流漂杵,父帅在断崖上死死握着自己的手,却不知刚才有没有说胡话,萧景琰又是什么时候来的……想到此间,梅长苏瞥了一眼那人,出声,“殿下——”

“苏先生——”

未曾料到两人一同开了口,发现不对,不约噤声。

梅长苏失笑,示意萧景琰先说。

萧景琰觉得尴尬,清了清嗓,便将芷萝宫一事从头到尾细细说与梅长苏,末了向前探身,望进那人眼底,“此番,确实是我错怪了先生……”

梅长苏沉吟,“所以那日你与我断铃绝义,不仅仅是为了卫峥,”当时他便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,无奈那水牛什么都不肯说,眼下终于明了,见萧景琰双目灼灼,一脸悔意,心下着实不忍,宽慰道,“殿下心系静妃娘娘也是自然,若殿下不言不问,苏某倒要质疑殿下人品有异了。”

萧景琰知他是体谅自己,仍是懊恼,不语。

梅长苏想起方才被打断的问题,道,“殿下是何时来的?”

“刚来一会,怎么?”

见他似有所察,梅长苏不自觉抓紧狐裘,“殿下怎会想起给苏某端水?”

萧景琰眨眼,“难道不是先生自己要的?”

梅长苏垂首轻笑,藏起脸上复杂情绪,“睡梦里确是口渴,果然是说了胡话,”半晌抬头,眼里已是一片平静,“有劳殿下了。”

“先生不必如此拘礼,”萧景琰留意到那人手上动作,蹙眉,并不言明,“先生算无遗策,应我之援,助我沉冤,我却听信谗言将先生晾在雪中,如今更害先生陷于险境……我再怎么细心照拂也是应该。”

梅长苏摇头,“殿下并不知那宫女是细作,对娘娘也是关心则乱,加之卫铮一事,摆明是摸准了殿下的性子,刻意而为之。殿下避无可避。”

何况,梅长苏暗自补充,替赤焰军翻案本就是私心,景琰也无意于皇位,所以并不存在“帮萧景琰”一说。是他梅长苏一早料到,知那人一脚踩在赤焰案的沼泽里不想出去,所以索性把他拉得更深些罢了。思及此,心绪翻涌,歉疚,无奈,不忍,竟又咳嗽起来。

萧景琰忙劝他躺下,暗骂自己叨扰太久,道,“苏先生好好休息,我过几日再来探望。”语罢,起身,作别。

梅长苏还想留他,只是睡意来袭,一枕南柯,一觉庭槐。



这一过竟是月余。

萧景琰每每来苏宅想见梅长苏,却只见到黎纲。

“先生病重,不方便见殿下。”来人一本正经。

“上次能见,这次为何不可?”

“先生病重,不方便说太多话。”

萧景琰被黎纲一呛,面上一阵红一阵白,只得离去。

逾日,萧景琰放心不下,再度登门,他已想好,若黎刚还这样搪塞,他便说自己此行全为探望,绝不说半个字。

不曾想这次来拦的居然是飞流,见他来,兀自叉起腰,“睡觉,不见。”

任萧景琰如何哄,那孩子就是不松口,一番折腾,萧景琰气急,又不好当街跺脚,骂了声“胡闹”便走了,也不知骂的是飞流,还是梅长苏。

三番两次皆是如此,萧景琰更为担心。许是真的病重了,可上次看他,面色虽差,双眼却是有神的,那为何不能见人,是谁也不见,抑或独他不见?心绪翻腾,脚下踟躇,不知不觉已绕苏宅走了半圈。萧景琰昂首去看院里伸出的枝丫,桑叶梓叶交相叠拢,藏起青砖黛瓦,雪初化,簌簌,打湿他的肩头。

萧景琰望了片刻,忽的一个念头闪过,当真想见,何不翻墙而入?此念一出,他被自己吓了一跳,猛地摇头,将这荒唐心思摇散,逃也似地回了府。



不久,萧景琰折了一枝梅花差人送去苏宅,附赠一句,人面何如花面好,赠君一点下禅床。

梅长苏无奈,那日他半梦半醒间唤了父帅的名字,萧景琰虽没听清,却保不准下次,这才让府上人处处拦着他。

半晌,梅长苏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,寻了个青瓷瓶子来装,放在枕边,日日看。

一只孤梅,原也没什么好赏,加之他缠绵病榻,满口满鼻药石味,什么也嗅不着,遑论梅花香?只是想起萧景琰那身阔袖红袍。



旋即,骨朵滚落,乱了素白床榻。



-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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