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入我牗

瓮余残酒,膝有横琴。

【靖苏】丹心似火

感谢我的病友队友战友情敌 @一整只大蠢兔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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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景琰离京前又去见了一次梅长苏。

虽然还未到三九寒冬,大雪却已经纷纷扬扬下了好几日。萧景琰常年在外奔波,有时腊月里也须得提枪上马,迎着寒气风里来雪里去,他早已习惯了寒冷,此刻在苏宅内更是不觉有甚。梅长苏一向畏寒他倒是知道的,只是眼下那人身披裘袄,身前身后堆了好几张裘皮,整个人像是被埋在了皮草之中,倒让萧景琰心疑今年的冬天是否格外冷。

听见梅长苏时不时便要咳上一声,萧景琰很是担心,上次他也问过对方,是否系旧疾复发。梅长苏只说是喉咙不舒服,服两剂清肺润喉的汤药就能见好。萧景琰当时将信将疑,也没多说什么,这次来却发现他咳得更是厉害,那一声声咳像是石子投入水中一样掷进了他的心底,泛起阵阵涟漪。萧景琰心神被扰,不由蹙眉。

梅长苏见萧景琰这副眉头紧锁的样子,心下了然,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咳疾的话诓骗他,说了也没用,他知道那人是不会信的。于是梅长苏只得压低声音,硬是把咳嗽声堵在喉中,他不想让萧景琰在出发赈灾前还为自己分心。

萧景琰刚和他说到岳州知府,送礼一事揭露得太过仓促,看陛下意思是等赈灾之后再行处置,萧景琰便想乘机先敲打他一下,以示威慑。这时却忽的话锋一转,“先生想咳便咳出来吧。”梅长苏一惊,方才正卯劲克制着不让自己咳出声,此刻被萧景琰戳中心事,竟一口气提不上来,身形不稳便要向前栽倒。萧景琰吓了一跳,急忙上前接住梅长苏,见他涨红着脸,又伸手去抚他的脊背,替那人顺气。

“抱歉,是我说话唐突惊了先生,先生好一些了吗?”见梅长苏这般难受,萧景琰暗暗骂自己,关切之情见于言表。

梅长苏连连摆手,末了终于气顺,“无妨。殿下也是好意,无需道歉。”

虽听他这么说,萧景琰却还是不放心,转身倒了一杯茶,递到了梅长苏手里。见他如此自然地为自己倒茶,眸中一片恳切之意,梅长苏倒是显得有些局促,他急忙接过茶杯,道了句“有劳殿下”,随后悠悠将茶饮尽。

萧景琰盯着梅长苏把茶喝完,瞧见对方脸色也缓了下来,这才坐回了原地。

梅长苏沉吟片刻,答了萧景琰之前的问题,将其中关节细细说与对方,又叮嘱了一番。萧景琰仔细听着,把他的一字一句记在心里,末了颔首。之后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。

屋外的雪依旧沉沉地下,偶尔有几块积雪从房檐滑落下来,悉悉索索地掉在地上。一草一木皆被皑皑白雪裹入怀中,四下里闷声一片。被外头的诸多声音一衬,愈发显得屋内安静。

梅长苏默不作声,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方才萧景琰递茶时,自己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他的,触手生温。是了,那人的手一向是温热的,就算在这样的大雪天,也是从掌心到指尖无一寸凉意。出事以前,梅长苏的手也是那样的——不对,他纠正自己——林殊的手也是那样的。霓凰曾经说林殊是个小火人,行事磊落果决,心思烈性潇洒,他的那双手自然也是炙热的,不论是挽弓御马还是舞剑挥毫,都是一片风风火火。冬日里,他和景琰时常要玩一个游戏,一人捧一把雪在手心里,看谁手里的雪先融化,那些年里,他俩各有胜负,很多时候还会打成平手,林殊直说景琰要枪他火人的称号,景琰笑着冲他挑眉,“抢了又怎样?”

一晃数年,萧景琰依旧是那般丹心似火,壮志如虹。而他梅长苏,却是一身病骨,虽然心头尚且燃着火,但手脚终究一天天冰凉下来。刚刚碰到萧景琰的手时,自己却是被那热度给烫到了。

旧事翻上心头,梅长苏暗暗叹了口气,又开始不自觉地揉搓手指。萧景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,兀自思忖。

半晌,梅长苏率先开口,“殿下还有何事要问?”

萧景琰担心他身子受不住,便长话短说,挑了些实在要紧的事与他商议。

梅长苏一一答了,两人再次陷入沉默。

感觉气氛不太对,萧景琰在脑中搜刮一番,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,于是便打算起身告辞。

“殿下,还有一事。”

萧景琰闻言坐了回去,示意梅长苏继续说。

“此去赈灾任务艰巨,但我相信凭殿下之才,定能功成而归。只是路途遥远,又夹着风霜苦雨,殿下要爱惜自己身体才是。”

萧景琰蹙眉,道,“我早已习惯了军旅生活,这些辛苦还算不了什么。”

梅长苏笑着摇了摇头,“殿下既投身争储战局,获封亲王,如今更受命出外赈灾,岂可和往年巡视换防同日而语?殿下已然背负了许许多多人的未来。纵然不是为自己,也当考虑旁人感受。”

看到萧景琰凛然的表情,梅长苏又道,“我知道殿下不喜欢听辛苦二字,那我换种说法,还望殿下加餐饭,功成返。”

萧景琰笑了,“谨记先生所言,告辞。”这便行礼作别。

梅长苏紧了紧裘袄,扭头去看屋外飞雪,末了一声叹谓。上言加餐饭,下言长相忆。这后半句话终究是要烂在肚里的。

 

-完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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